金母站在斩龙台前,指尖轻抚过斑驳的台面。
三百年未用的刑具上积着薄灰,却掩不住那些深深浅浅的血痕――那是历代逆龙被斩时留下的印记。
璇玑捧着金盆的手微微发抖,盆中清水映出金母晦暗不明的神色……
"娘娘,"璇玑小心翼翼道,"真要动刑吗?七公主她......"
金母忽然轻笑一声,袖中滑出一柄玉如意,轻轻敲在斩龙台的边缘。
"当"的一声脆响,台面应声裂开一道细缝,一缕粉雾从裂缝中渗出,转眼被如意击散。
"梅雁儿……"
金母对着空荡荡的刑台淡淡道,"你以为躲在斩龙台下,本宫就找不到你了?"
台底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。
粉雾重新凝聚,化作梅雁儿残魂的模样――茜纱破碎,雪肤上的金粉早已斑驳,连最引以为傲的眼尾描金都褪了色。
她赤足踏在台面的血痕上,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淡粉的脚印。
"娘娘明鉴……"
梅雁儿盈盈下拜,声音却不再甜腻,反而带着几分沙哑,"妾身不过是想......"
"想借斩龙台的煞气养魂?"
金母打断她,如意尖挑起梅雁儿的下巴,"还是想等本宫斩了那小子,你好趁机夺舍?"
梅雁儿的瞳孔微微一缩。
璇玑这才发现,梅雁儿的残魂里缠着一缕极细的金线――那是紫微帝君当年束发用的"封魔缕",此刻正无声无息地勒进她的魂魄。
"妾身......"
梅雁儿突然笑了,眼尾挤出几道细纹,"娘娘难道不想知道,紫微陛下为何对合欢宗的功法如此熟悉?三百年前那场蟠桃宴......"
如意尖猛地刺入她的咽喉。
"本宫最讨厌……"
金母的声音轻柔得像在说情话,"被人威胁。"
梅雁儿的残魂开始消散。
她挣扎着伸手想抓住什么,却只捞到一缕飘散的晨雾。
最后一刻,她忽然看向璇玑,嘴唇蠕动了几下。
璇玑下意识凑近,却听见一句:"小心......"
粉雾彻底散尽。
金母收回如意,若有所思地望着北方天际。
那里,一缕黑烟正缓缓消散――贪狼陨落的余韵。
"娘娘?"璇玑轻声唤道。
金母忽然转身:"去库房取那对'阴阳扣'来。"
见璇玑愣住,她难得解释了一句,"贺礼。"
璇玑瞪大眼睛:"您是要......"
"本宫的女儿都被人拐跑了……不说了……"
金母抚了抚衣袖,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,"等你有了意中人,哀家也送你一块……"
……
七把叉蹲在石阶上,啃着半只凉透的烧鹅,这一次出门无端被抽走不少精元,小腹空空,七把叉的胃口变得奇大。
他含混不清地问道:"首座哥,咱们以后是不是得改口叫'驸马爷'了?"
杨十三郎新得了寒穹玄冰枪,喜欢的不得了……白眉元尊说要传授他一套天庭至高枪法――《穹霄枪三十六式》,昨天学了下境的第一招:惊鸿掠影,他练了一个早上……
被七把叉这么一打岔,闻言手一滑,枪尖在石板上划出一道冰痕。
"吃你的吧!"
杨十三郎收势,没好气地瞪了七把叉一眼,余光却瞥见天瑶正站在回廊下和戴芙蓉说话。
晨光透过雕窗,在她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,衬得那抹惯常的冷傲都柔和了几分。
戴芙蓉忽然转头,冲杨十三郎扬了扬手中的账本:"首座大人,这个月厨娘的工钱该结了――毕竟现在要养的人又多了一个。"
天瑶轻咳一声,耳尖微红,却强撑着公主的威仪:"本宫有俸禄。"
"是是是,"戴芙蓉笑眯眯地点头,"那烦请公主殿下把上月蹭的三十七斤酱牛肉结一下?"
“酱牛肉?三十七斤?本宫从来不吃那玩意儿……哦,定是七把叉……”
七公主搜寻的目光落在七把叉的身上,七把叉起身一溜烟跑了,连焚天枪都不要了……
远处,阿槐在白眉元尊怀里翻了个身,梦呓般咕哝了一句:"首座哥......我也要娶媳妇......"
原来精力充沛的阿槐,寒穹星阁回来后,天天昏睡八九个时辰,问金罗大仙原因,只说是累……
杨十三郎坐在石桌前,寒穹玄冰枪横放在膝上。
枪尖凝结的冰晶在阳光下缓缓融化,滴落在青石板上,发出细微的声响。
"杨首座……"
朱风站在廊下,手里捧着一卷名册。他的三棱刺七把叉已经帮他重铸,新打的刺身上缠着一道银纹――那是天瑶赐下的北斗星力,专克邪祟。
"查清楚了?"杨十三郎头也不抬。
"寒穹星阁三个月失踪的七人,"朱风翻开名册,"有五人自愿入了魔道,已被诛灭。剩下两人......"他顿了顿,"在巨灵山脚开了间茶铺。"
杨十三郎指尖一顿,冰晶"啪"地碎裂:"卖什么茶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