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骨樵夫被七把叉劈成两半,却未溅一滴血。
两截残躯轰然倒地,骨缝间渗出缕缕黑雾,如毒蛇般缠绕而上。
樵夫的头颅滚落三丈,下颌却突然"咔咔"开合,发出锯木般的笑声:"好枪!好枪!可惜老朽的骨头,早在三百年前就喂了阎罗殿前的业火――"
话音未落,散落的白骨突然如活物般弹跳起来,脊椎骨节节暴长,竟化作一条白骨巨蟒缠住七把叉。
被劈开的胸腔里"咕嘟"冒出颗腐烂心脏,每跳一下便喷出腥绿磷火。
“姥姥的,给你画面有点多了……我怕你这点鬼火吗?”
七把叉焚天枪扎进骷髅头,燃出炽热的白光……
远处忽传来太白金星的怒喝:"孽障!你盗用九幽返魂术,就不怕永世不得超生?"
一拂尘甩过来……
七把叉惊奇地发现,白骨樵夫成了齑粉,“轰”地爆燃了一下,什么都没留下。
晨光未透,帝王谷口阴风如刀。
杨十三郎立于云头,风神之眼扫过谷口翻涌的黑雾。
那雾气并非寻常浊气,而是无数细密的透明丝线交织而成――正是吞噬难民的"借命丝"。
它们如活物般蠕动,在谷口结成一张巨网,网上悬挂着数百具干瘪的尸骸,随风轻晃,空洞的眼窝里残留着惊恐。
"雷部的锁链被腐蚀了。"七公主低声道。
玉帝调来的雷部三十六将布下的紫电锁链,此刻已爬满锈迹般的红纹,雷霆之力正被一丝丝抽离。
七把叉扛着焚天枪上前,枪尖赤焰"呼"地窜高:"让老子烧条路出来!"
杨十三郎阻拦不及,他已一枪劈向雾墙。
烈焰与黑雾相撞的刹那,枪火竟如泥牛入海,反倒是几缕借命丝顺着枪杆反爬上来,眨眼间缠住他的手腕。
七把叉闷哼一声,整条右臂瞬间泛出尸斑般的青灰色。
"七哥哥,别动!"
阿槐从云头跃下,小手"啪"地拍在七把叉腕间。
仙胞纯净的灵力灌入,借命丝如遭雷击,扭曲着缩回雾中。
阿槐踮脚望向雾墙深处,杏眼里倒映出常人看不见的灵光流动:"首座哥,这雾会吃仙力……但它怕我的血!"
杨十三郎眉心青纹微闪。
风神之眼的视野里,整座帝王谷竟被一层半透明的血色薄膜包裹,薄膜上浮现出古老的"赦"字篆文――那是比天庭律法更久远的力量。
更骇人的是,谷内每隔百丈便立着一根青铜柱,柱上锁链捆缚着扭曲的人形,他们的天灵盖被钻开小孔,借命丝正从孔中源源不断抽取魂魄。
杨十三郎嗓音发紧,"是有人在拿活人魂魄当香火,供奉谷底的东西。"
――难怪一谷的人都跑光了。
“枪来……”
杨十三郎大喊一声,寒穹玄冰枪已然在手。
雾墙突然剧烈翻涌……
一具挂着残破铠甲的骷髅缓缓走出,骨掌拖着生锈巨斧,斧面上"囚"字血痕未干。它下颌无声开合,狂妄笑声充斥整个山谷:
"天枢院的走狗也配闯谷?来……来……谁敢跟我大战……三百回合?"
斧刃划过地面,碎石迸溅处,竟有更多借命丝破土而出!
朱风的三棱刺已横在胸前,杨十三郎抬枪制止。
他紫袍广袖无风自动,指尖捏着的正是玉帝密赐的天罚印。
印纽獬豸独角的裂痕里,渗出一滴金血。
"让路。"
杨十三郎直视骷髅空洞的眼窝,"或者让我看看,你的主子敢不敢硬接这一印。"
谷深处传来一声似龙非龙的嘶吼,雾墙应声裂开一道窄缝。
骷髅最后“三百回合”四字,轻得只有自己听见,无声闪回雾里……
裂缝之后,是颠覆常理的世界。
杨十三郎踏过最后一道雾障时,脚下突然一空――
整座帝王谷的地面竟如镜面倒置,他们一行人如同踩在天空之下,而真正的"地面"却悬在头顶。
七把叉一个踉跄,焚天枪脱手飞出,枪尖赤焰违反常理地向下坠落,最终钉在头顶三十丈处的"地面"上,枪杆兀自颤动。
"这鬼地方......"七把叉骂了半句便噤声。他的目光被前方景象死死攫住――
一座金銮殿倒悬于深渊之上,琉璃瓦折射出幽绿的光,檐角铜铃无风自动,却发出闷钝的撞击声,仿佛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声响。
殿前九级玉阶逆着常理向上延伸,每一级台阶上都跪着无头石俑,俑身裂纹里渗出黑血,在倒置的重力下凝成血珠,缓缓"坠"向殿顶。
阿槐突然抓紧杨十三郎的袖子:"首座哥,那些石俑......在哭。"
阿槐的声音发颤。
风神之眼随即映出真相――哪是什么石俑,分明是活人被抽干精血后硬化的尸骸!他们脖颈断口处的血肉仍在蠕动,却发不出半点声响。
朱风的三棱刺突然自行飞旋,刺尖直指大殿正门。
门楣上悬着的鎏金匾额早已斑驳,但"正大光明"四个字仍依稀可辨,只是此刻每个字的笔画都爬满借命丝,像被蛛网裹住的猎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