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庭的晨钟还未敲响,凌霄殿内已乱作一团。
真言之风虽已消散,但余威犹在。
殿中仙官们面色惨白,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,一句句藏在心底千百年的秘密接连脱口而出。
月老首座边城子,佝偻着背,手中姻缘簿"啪嗒"一声落地,颤声道:"我……我给云华仙子与天猷元帅系过红线!"
话音未落,殿角便传来"咚"的一声闷响――刚进殿的天猷元帅直接栽倒在地,九齿钉耙砸在了自己脚上。
雷部三十六将之首的庞元帅突然跪地,金盔重重磕在玉砖上:"我私藏了三道诛妖雷符!"
他的副将紧跟着嚎啕大哭:"上月值勤时我去过醉仙楼!"
一时间,自首声此起彼伏,像大火煮白粥,噗噗冒泡……
这些真言里,轻者众叛亲离,夫妻反目;重者人头落地,仙血喷溅。
不少仙官,干脆塞住了自己的耳朵,捂住了自己的嘴巴。
大仙级别的仙官,稍微好上一点点,凭借高深的修为,能控制住自己的两片薄唇,不至于竹筒倒豆子,见谁就漏真言。
但大仙们也是憋得相当难受,那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,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大便干燥,半拉月没有解手……
“嘣!”
九龙柱子上又撞死了一个,也不知道这货泄露了什么滔天大罪,自绝于云霄殿,以保家人……
玉帝端坐在九龙御座上,十二旒玉珠后的面容阴沉如水。
他双手放在扶手上,不见他有什么动作,突然"咔嚓"一声脆响,御座竟被捏碎一角――近一万年来,这是玉帝第一次当众失态。
杨十三郎站在殿柱旁,紫色官袍被冷汗浸透……
他新得的风神之眼隐隐发烫,视线扫过之处,一片触目惊心。
因为那些大仙即使不开口,杨十三郎也能见到他们做过的一桩桩、一件件难以启齿的罪恶之事。
譬如……那个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太白金星,晚上居然搂着仙童做那不可名状苟且之事……
这些也还罢了,非礼勿视即可。
但从今天早上开始,杨十三郎的识海里无时不刻……涌进无穷无尽的别人隐私……他根本就拒绝不了。
仿佛是风过之处,所有的事都要告知他一声……脑袋一直嗡嗡作响,这一点让他特别的难受。
当杨十三郎望向玉帝时,眼睛里一片朦胧青雾,仿佛有只手硬生生捂住了天机。
――幸好,幸好……
杨十三郎大大舒了口气,天家的事知道太多,容易性命不保。
"肃静!"
值日神将的暴喝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。这位神将昨天把该说的真言都说完了,他是今天最轻松的一个――正所谓心底无私天地宽……
可还没等仙官们噤声,更荒唐的事发生了――
南天门一名三品殿前将军,突然扯开铠甲,露出胸口纹着的毒仙浒图腾:"我是卧底!"
话音刚落,他浑身冒出黑烟,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一滩腥臭浊水。
殿外传来惊慌的鹤唳……
杨十三郎转头望去,只见天河之水无风起浪,水面下无数青光如游鱼般窜动。
他怀中的天枢院印信突然发烫,烫得肋骨生疼――这哪是什么真言余波?分明是有人借着风神之力,在给天庭扒皮抽筋!
"退朝。"
玉帝的声音很轻,却让整个凌霄殿瞬间结冰。仙官们如蒙大赦般往外涌时,杨十三郎清晰看见,陛下袖口漏出一角泛黄的绢帛,上面"飞廉"二字正在渗血。
……
净天结界内的凌霄殿尚且乱成这样,天庭其他各处因为真言之风引发的混乱,当然更加的剧烈……
杨十三郎刚踏出殿门,便察觉到四周投来的异样目光。
几位低阶仙官见他走近,立刻噤声退避,眼神中混杂着畏惧与猜疑。
他只看了一眼,捕捉到飘来的只言片语――
"听说真言之风是因他而起……"
"风神之眼?那岂不是和飞廉……"
谣言如同瘟疫,比九鹤白首同心还快,蔓延至天庭每个角落。
托塔天王李靖率一众金甲神将拦在云道中央,宝塔在掌心缓缓旋转,折射出冷冽的光。
"杨首座……"
李靖声音沉如闷雷,"真言之风扰乱天庭秩序,此事可否与你有关啊?"
装腔作势,一副居高临下,玉帝第一,他第二的腔调。
他身后的巨斧神将……巨斧往云砖上一杵,震得仙雾四散,这套吓唬人的手法,演了五百年还在使用。
"有人看见你的眼睛会放青光!风神把风神之眼给你了吗?"
“糙你姥姥的,你一个五大三粗的伙夫,你不懂天庭礼仪吗?怎么跟天枢院首座说话呢?”
七把叉带来到食物已经告罄,心里正窝火,见有人对杨十三郎不礼貌,马上比他更不礼貌……直接就糙上了。
李天王脸色一沉,这么粗俗的话,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见了
“你……你是谁?”那巨斧神将也是一愣。